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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公教育“雷”声不断

2022-5-20    作者:尤优    来源:    

  “ 二十多天的培训课, 学费3.6万元,你说贵不贵?他们赚钱会少?”王辉表示,大学毕业后,他在外贸企业工作了一年后辞职备考公务员。在备考过程中,王辉报名参加了中公教育的培训班,一共花了近6万元,终于考上了。成为公务员的王辉让父母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表示6万元学费花得不亏,值!王辉也表示,周围越来越多的同学、朋友开始参加公务员、事业编制考试。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挤入”体制内?疫情下不稳定的全球经济,外加近年来关于企业996、加班猝死、35岁被裁员等新闻的爆出,让进体制内成为越来越多年轻人眼中的“香饽饽”。2022年,国考报名人数达212.3万人,同比增长近35%;一些地方的省考、市考,竞争激烈程度不亚于国考。《2021毕业生就业质量年度报告》显示,清华大学的毕业生有近七成进入体制内工作。

  公考形势一片大好,但公考培训行业的头部企业中公教育却不断“爆雷”。

  首先是中公教育业绩急速下滑。2022年1月28日,中公教育发布2021年业绩报告,报告显示,公司2021年净利润亏损20亿元至24亿元,同比2020年度盈利23亿元下降186.79%至204.15%.其中,2021年三季度营收仅为14.5亿元,同比下降约70%,亏损近8亿元。

  跟随业绩下滑的还有股价。中公教育股价在2021年3月达到顶点后一路狂跌,到2022年3月16日,跌至不到6元每股,总市值仅剩不到360亿元,市值蒸发2000多亿元,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股价跌了80%.中公教育的巨额利润波动引来了监管部门的关注。中公教育先后收到证监会、安徽证监局、深交所下发的监管文件,对其业绩失速、培训贷、关联交易、信息披露等问题或公开发问,或立案调查。

  业绩变脸、股价暴跌、品牌形象一落千丈……中公教育此时的动荡和落寞,是暂时的危机还是利空出尽?

  “协议班”“理享学”模式崛起


  “目标是将来能有一座综合素质教育大楼,在这里,零到80岁的人,不分年龄、不分层次,都能找到自己想学的东西。”1999年,李永新从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毕业后决定创业。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东方时空》节目上,李永新作为受邀嘉宾,对着镜头大声宣告自己的梦想。


  2001年,中公教育在李永新的带领下,正式进入公考培训领域。

  2005年,中公教育开始开放代理商加盟。由中公教育总部出课程、师资和教材,代理商负责招生,双方分成。代理模式初期顺风顺水,中公教育先后与十多个城市的培训机构建立合作。但由于总部管控力度有限,各地代理商屡屡发生招生纠纷。

  随后,李永新决定改为直营,让代理商加入直营体系。直营使得全国资源打通,且能体察用户需求,中公教育的网点开始爆发式增长。

  2 0 0 7年,李永新大胆布下一盘棋,在中公浙江分校试点“协议班”。协议班,简单来说就是“不过包退”,与“一手交钱、一手上课”

  的普通班相比,协议班价格更高,通常在2万至5万元不等,包括全额退款、收取一定杂费两种班型。

  此后,中公教育的商业版图便围绕着“协议班”建立起来。2010年,中公教育协议班在全国铺开,各地分校都把协议班作为卖点,花样百出。比如,中公教育浙江公司为2022年事业单位考试培训设计了11种协议方案,其中“全日制-a”方案又分为两个子方案,一是5.58万元培训费,笔试或面试不过,可申请全额退款;二是4.68万元培训费,笔试不过退3.7万元,面试不过退4.68万元。

  有退费承诺作为定心丸,虽然价格不菲,考生仍有较强的付费意愿。

  此举不仅为中公教育带来比同行更高的议价能力,也让中公教育成功打响了招牌。

  协议班模式帮助中公教育快速抢占市场,2015年底,中公教育反超华图教育,成为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公考培训机构。到2017年,中公教育协议班的收入已占整体收入的72.7%.协议班除了能够吸引学员,还给中公教育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学员的学费汇总到中公教育后沉淀为资金池,但资金的用途、期限错配问题缺少必要的监管。例如,一个考生在2021年12月报名缴费,而当地事业单位招录公告要到2022年二季度才公布,等走完笔试、面试、录取流程,可能要到2022年7、8月,再加上45个工作日的退款周期,前后差不多有10个月时间。这期间资金的增值部分归中公教育所有。中公教育在公告中披露,2018—2021年9月,累计购买理财产品近889亿元,为保证资金随时可用,购买的理财产品期限都非常短,采用购买赎回再购买赎回的滚动方式进行。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对中公教育的“协议班”模式影响巨大。当时,中公教育在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内都无法开展线下课程,公考开考时间也未确定,学员报名意愿低下,中公教育一时间陷入经营困顿。为了刺激招生,中公教育大力推广以“理享学”为主的学员贷。

  通过办理“理享学”,学员可以“0元入学”,考试不通过,由中公教育偿还贷款,考试通过则考生在约定期限内0息偿还贷款即可,但如果逾期,则需要根据6.6%的年利率支付利息,甚至会对个人征信产生一定影响。这种模式对于想报班但信心不足的学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如果没考上,也没有任何经济损失。“理享学”推出以来,中公教育贷款模式产生的预收款明显上涨。2018年,来自贷款的预收款比例仅有0.55%,而到了2 0 2 0 年, 这一比例增长到25%.在“协议班”和“理享学”的加持下,中公教育迎来了高光时刻。

  2020年底,中公教育股价一路飙升到最高每股43元,公司总市值超过2600亿元,李永新也成功超越自己北京大学的师兄弟俞敏洪、张邦鑫,以910亿元身价跻身“2020胡润百学·全球教育企业家榜”榜首。

  因果困局


  凡事盛极而衰,“高烧不退”的考公热潮也没能帮中公教育逆转这一规律。


  令中公教育陷入困局的种子——“协议班”和“理享学”早已种下,只不过到2 0 2 1 年三季度集中爆发了。不管是“协议班”还是“理享学”贷款,都可以在短时间内笼络大量现金,但这种“虚胖”的业绩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最终反噬中公教育。

  首先,中公教育协议班退费率不断攀升。仅2021年前三季度,退费金额就达到123.97亿元,退费率高达65.81%,其中7至9月的退费率更是达到惊人的79.54%.在业绩大跳水的三季度,中公教育的经营活动现金流入也首次出现负数,这意味着当期退款与其他经营支出之和首次出现了大于收款的情况。此时,中公教育高度依赖协议班所带来的模式缺陷已逐渐暴露出来。

  其次,“理享学”的副作用同样明显。中公教育在公告中表示,由于贷款学员考试准备不够充分,通过率明显低于正常水平,由此带来的退费率也更高。这些钱不仅最终没有进入中公教育的口袋,中公教育每年还要为此支付数亿元的利息。

  中公教育披露的数据显示,“理享学”2019年到2021年前三季度,为中公教育带来的利息成本和交易手续费分别为3458.8万元、2.107亿元、1.731亿元。

  除了“协议班”和“理享学”导致中公教育业绩遭遇滑铁卢,错误的房地产投资决策让中公教育的现金流更加捉襟见肘。

  与那些租场地、轻资产的教培机构不同,财大气粗的中公教育“根基”更深。自2018年起,中公教育在山东、辽宁、陕西等地花费超过14亿元购入大楼,用于建设自己的学习及办公场所。2020年12月,中公教育斥资30多亿元在北京昌平拿下一块地,准备打造中公教育全新的总部大楼和培训基地。

  然而购置北京昌平土地给中公教育的资金带来了很大压力。退款高峰到来后,或许是出于缓解资金压力的目的,2021年9月26日,中公教育最终将昌平项目转让给龙湖地产。

  另外,中公教育的“土地房产投资建设”和“理享学贷款”也受到监管部门的重点关注。资料显示,陕西冠城、辽宁瀚辉,北京创晟等多家公司与中公教育似乎均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但中公教育并未合规披露这些关联交易。

  目前,证监会对于中公教育涉嫌未合规披露关联交易的案件仍在调查中,对于关联交易的规模、对财务报表的影响,以及是否涉及财务造假,仍有待调查。

  中公教育如今面临着内忧外患:对内要调整过度依赖“协议班”“学员贷”的产品结构,应对现金流短缺危机;对外则要面对投资者的质疑,配合证监会调查。怎么把重心从资本运营、金融操作转回教学质量?这或许已经成为李永新带领中公教育重新出发的首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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