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 0 0 6年6月，全国人大新《义务教育法》就第一次将素质教育写入法律，明确规定义务教育“必须实施素质教育”。而近年来，素质教育在国家全方位政策的推动下迎来发展上升期，涵盖整个K12阶段。“不同于应试教育，素质教育是培养受教育者思想品德、文化素质、美育素质、身心素质等多方面素质的教育模式。自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始终把提高全民族的素质作为关系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全局的一项根本任务。”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在线教育分析师陈礼腾说。根据素质教育消费者调研，一般一个学生会学习至少2门素质教育。另据《2020年中国素质教育行业白皮书》的数据显示，50%以上的家庭在孩子素质教育方面的年花费在5000元至15000元。
在盲目攀比心理下，素质教育产生了诸多“ 副作用”
而伴随着民众消费升级，家长和学生对优质教育供给的细分需求增加，供需共振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加庞大。尤其是一二线城市的居民，成为素质教育的“需求主力军”。政策对素质教育机构的扶持也功不可没。如“设立实施语言能力、艺术、体育、科学、研学等有助于素质提升、个性发展的教育教学活动的民办培训教育机构可直接申请法人登记，无需前置审批”等。此外，今年的全国“两会”也发出“突出素质教育”的声音。素质教育逐渐从边缘走向舞台，从附属转向刚需，从补充教育走向主流地位。
素质教育的“副作用”
“素质教育备受青睐的同时凸显了一些问题。”教育行业分析师李虹说，素质教育本来是通过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帮助他们获得更多、更全面的知识，提升他们的综合能力和素质，是克服“应试教育”弊端的一种人才培养模式。但却在实施过程中变了味，产生了诸多“副作用”。排除少数真正为培养孩子兴趣的家长，在大多数的家长抱着“别人都报了，我们也得报”“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别家孩子都有才艺，我们家的也得有”等等的盲目攀比心理下，素质教育甚至成为了父母眼界、能力的体现，名校“掐尖”的途径，升学过程中提前“上岸”的关键，素质教育在违背初衷的道路上越跑越偏。
张雪（化名）是石景山区文化宫的一名乐器老师，每周六日在石景山文化宫给孩子们上课，很多家长慕名前来为孩子报名，但张雪的学生大多从4、5岁就开始跟学，名额有限且在一定时期内固定，后进的只能等待补位。“通常在前一批孩子上初中后就能有空余名额，有需求的家长就得抓紧时间给孩子补位。”为了赶上空缺，很多家长在备孕阶段就开始关注张雪的课程进度，和张雪保持一定程度的联系。相比张雪，文化宫其他同课程的老师却往往因为招不够学员而导致课程被取消或者合并。为何张雪的课程如此受欢迎？“老师教得不错，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在某音乐学院附中有人脉，上她的课，孩子可以顺利考入某音乐学院附中。”一名2019年暑期为孩子成功补位的家长说。
“基本上我带过的几批孩子都顺利升入某音乐学院附中了。”在送自己的学生进入某音乐学院附中这件事上，张雪显得非常自信。张雪的经验反映出素质教育市场的第一个“考核指标”——除了专业能力，授课老师能否让孩子拿到通往目标学校的上车券尤为关键。
张雪在录取学生时，不仅要考核孩子的艺术天分、学习能力，还和家长进行深度沟通。“沟通的内容主要是家庭背景和经济实力。”张雪坦言。从4、5岁开始跟学到升入某音乐学院附中，一个孩子的花费大概有多少？张雪没给出答案。但另一位通过关系将外甥女送入天津音乐附中的家长说，“仅仅考试时就花了30万元疏通费，而从4岁开始的课程费用就不计其数了。”该家长给出了一个参考标准：乐器一对一课程中等的收费标准是一节课500元（40到50分钟），后期还会随着孩子级别的升高看涨。
喜忧参半
依托文化宫授课只是众多模式中的一种，还有更多是自己租赁房屋授课，有的甚至就在自己的房子里，学生根据时间前往上课即可，这些老师大多在各个艺术学府有庞大的人脉，他们和艺术学府的相关老师之间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利益链，每到招生季，大多数招生名额已经被内定，只有极少数非常出色的孩子能靠自己的实力获得成功。
不仅乐器领域，其他诸如体育、绘画等领域都如出一辙，很多家长在为孩子进行素质教育选择兴趣班的时候，考虑的并不是孩子的特长和兴趣，而是能否通过老师和金钱让孩子避开激烈的“小升初”“初升高”，顺利进入艺术类殿堂或者目标名校。
“为了在‘小升初’中提前上岸或者多一些上岸筹码。”通过靠谱渠道，云朵妈妈打听到两所目标小学分别招收舞蹈和钢琴特长生，为了让云朵在小升初中拥有更多筹码，早在云朵4岁时，云朵妈妈就给她报了舞蹈和钢琴课。“每周上一次课，周六上午是舞蹈、周日下午是钢琴。”每到周六、日，云朵和妈妈就开始赶场，因为目标小学有对应的培训机构，竞争人数比较多，所以名额难抢，而且上课时间很难协调。“相对这些问题，上课的费用倒成了最好解决的问题。”对于每月四五千元的课程费，云朵妈妈表示可以承受。
云朵妈妈并非个案，在云朵班里，三分之二的孩子都报有一到两门素质课程，其中最受欢迎的当属知名中学对应的“坑班”。魏老师的儿子就读于北京市某“六小强”之一的中学，“为了上这个初中，我很早就打听到其对应的合唱团，但一开始根本报不上名，太火了。”为了让儿子进入艺术团，魏老师四处求人，辗转多道人情后，终于抢上了最后一个名额，期间自然产生了不少“疏通费”，但魏老师觉得很高兴，因为通过这个“坑班”，他的儿子最终顺利进入了心仪的中学。
“提倡素质教育的初衷是选拔和发现一些在某个领域有天赋的孩子，并为这些孩子提供‘绿色通道’，让他们更好地发挥自己的综合素质和特长。”李虹说，“但其‘副作用’是，在升学指挥棒下，大家一拥而上，甚至导致一些原本擅长的孩子被迫出局，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全民“鸡娃”背后
愈演愈烈的“鸡娃战”促使素质教育市场更加细分和多元化。“这有助于教育产业的多样性，使受教育群体有了多维度成长的可能性，个性更鲜明。”陈礼腾认为，目前我国素质教育市场空间巨大、细分品类众多。
目前市场默认的分类是非应试语言类（实用英语、日语等）、艺术类（音乐、绘画、舞蹈等）、体育运动类（游泳、跆拳道等）、基础素养类（数学思维、阅读等）、科创类（机器人、编程等）、文学国学类、棋类等等。涉足企业多数聚集在早期，所以存在单体机构体量小、获客成本大、难以满足多元化消费者需求等问题，目前，较少企业具备较强的规模优势与品牌优势，但各个小板块相加起来的市场规模不容小觑。
随着各个小板块的升级迭代，素质教育正在产生变化，相对于云朵妈妈和魏老师选择的舞蹈、钢琴和合唱团等大众课程，近些年，不少家长为孩子挑选素质教育课程时，更倾向于选择“又冷又贵”的课程。“‘越贵越冷门’，竞争压力就越小，孩子就越有机会争上游。”婉儿妈妈觉得自己相当明智，因为很多家庭还在一窝蜂为孩子竞争舞蹈、绘画和乐器等大众兴趣班名额时，她就已经为孩子选择了乏人问津的花样滑冰。婉儿本来文化课成绩就不错，因为这个特长在前年的小升初中同时收到了两所不错的中学的邀请函，比起大多数只能等待“二派”的同学风险小了很多。
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相比一片火热的校外素质教育培训机构，很多公立校也默默在素质教育方面迎头追赶。“除了既定的文化课，多样化的选修课、社团都在彰显着学校对于素质教育越来越高的重视度。不少学校为了让课程更为专业有趣，还专门从专业机构聘请老师进校授课。”
李虹觉得，这是素质教育逐渐步入正轨的一个表现。但比起已经经过多年的资本洗礼和市场检验学科培训、在线英语、留学语培、职业教育，素质教育赛道曙光初现，无疑需要更多的耐心引导和培育。
“火”向线上蔓延
因为课程多为“一对一”且对师生互动要求较高，以前的素质教育以线下为主，教培机构“各自为政”。但在疫情期间，一些机构尝试将素质教育搬到线上，借着这把火，新旧力量纷纷开始探索素质教育在线模式的转化路径。据易观智库、艾瑞咨询等相关机构预测，去年该市场规模近600亿元，近5年复合增速68.48%.而同期整个在线教育的规模约为2573亿元。兴趣类的市场规模普遍靠前，其中编程教育类第一，约377.10亿元；音乐教育市场规模约185.82亿元；美术教育市场规模约30.5亿元。比如猿辅导旗下“斑马AI课”推出的美术系统课已于近期开课。官方还表示，未来将上线一系列素质教育方向课程，包括写字科目等；掌门教育旗下小狸AI课宣布上线AI美术课，主要面向3至8岁儿童。
除了乐器，体育、绘画等素质教育项目也成了一些名校拔尖的手段
从“扩科”路径上看，头部玩家明显呈现出“内部孵化”和“外部收购”两条路线。但不管选择哪种，在线素质教育公司“扩科”已是必然趋势。以火花思维为例，其在向下延伸低幼学段之外，视角也瞄准了更高年级的小学用户。而美术专业的美术宝则选择了海外路径，其CEO甘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现在美术宝教育单月有4000多万人民币的收入来自海外。而同一细分赛道的画啦啦，去年也正式迈出“出海”步伐。
“当前素质类在线玩家有VIP陪练、编程猫、火花思维、幻码星球、小码王、海豚思维、和码编程、河小象、核桃编程、画啦啦、美术宝、豌豆思维等。”陈礼腾说。目前来看，编程、音乐、美术、数学思维等细分领域在线渗透率相对较低，舞蹈、体育等在线产品的接受度更低，产品还在探索中，目前仍处于引入期。“教育在线化是一种手段，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素质教育部分需求，但素质教育不同于应试教育，其存在更大的开放性，更注重言传身教，环境对于受教育者极为重要，而教育在线化较难满足这一需求。”陈礼腾认为。
“素质教育是应试教育的补充，可以培养孩子的综合能力，随着教育观念不断升级，我国政府以及家庭对素质教育的关注度不断提升，推动素质教育市场蓬勃发展。”李虹说，无论线上线下，由于素质教育涉及领域众多，现阶段，我国素质教育市场格局分散，尚未出现领导者。在80后、90后成为主要消费群体的背景下，素质教育市场正在逐步向头部企业靠拢，未来行业集中度将不断提高，或许这一局面会促进市场回归初衷、规范发展，成为真正的素质教育，从补充教育走向主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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